铃聿

这个系列略难写，更新速度会比较慢。

10

据方解衣记载，兽精是成年男子在半兽或完全兽形时射出的元阳精华。正阳或正阴男子的兽精白色无味，地阴男子稀薄如水，而天阳男子则是醇厚浓稠，集日月之灵气，且带有特殊芳香，是千金难求的绝佳药引。

叶修将书推到黄少天面前，指着那几句相关描述道:

“喏，书上说，为地阴男子补充元阳，最好的法子就是服用增元丹，并以天阳兽精为药引。增元丹我已服用了很长时间，却丝毫没有起色，所以才想在此书中寻一良药。如今看来，药是没错，只是缺了这一药引……少天，你看如何？”

“呜哇啊啊……我……我……”黄少天早已面红耳赤，慌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，一条蛟尾在身后不停摇摆，拍得地板啪啪作响。

叶修看着他慌乱的模样，腹中暗笑，面上却一本正经道: “书上还说，十三支兽精，各取其一便好。那蛟族就选你了。”

听闻此言，喻文州眼皮猛地一抬，看向叶修的眼神晦暗不明。

叶修却不自知，还在调戏黄少天: “你既是天阳，又已成年，此时又正巧化作了半兽形，不如就让我取一些兽精，先服一颗药试试？”

“现在吗？”黄少天窘迫地看看左右，语无伦次起来，“就在这里？你为我取、取那兽精？不行吧，这也太…………”

“不行？”叶修故意拉下脸，皱眉道，“你这是想反悔吗？黄小虫！”

“不！本少爷一诺千金，答应过你的事绝不反悔！”黄少天硬着头皮大喊。

“如此便好。”叶修点点头，视线转向四周，“那……”

刚一转头，便见喻文州一动不动立在暗处，脸色阴郁，眉头紧蹙，双手握成拳，似是在极力隐忍什么。但和自己视线对上后，他又迅速放松神情，恢复往日里儒雅公子的仪态，和刚才判若两人。

这是什么表情？叶修一愣，随即便明白过来。

是了，喻文州向来对黄少天这弟弟疼爱有加，自是不愿看见他吃亏的，他会隐隐生气也是情有可原。

于是叶修便收了继续调戏的心思，看向仍在紧张甩尾巴的黄少天，正色道: 

“少天，你也不必担心，我不会白白取你的精华，你愿在我危难之时出手相助，这份心意我不会忘记。他日待我坐上那龙椅，我便封你为贵妃，此生定不负你。”

黄少天一听，顿时目瞪口呆。

“你想让本少爷……进宫做你的妃子？”

“不错。”叶修诚心道，“你我相识多年，也算是知根知底，我一向都挺喜欢你。你的身份也够高贵，别说是封个贵妃，哪怕是皇后之位也是够资格的。所以，此话绝非戏言，我是认真的。”

他这话，有一半是向着喻文州说的，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。

“放心，我会好好待少天。”他笑道。

本以为，这下喻文州应该能安心了，却不料，他反而脸色大变，嘴唇紧抿，一双眼睛黑沉如幽井。

叶修正纳闷，又见黄少天也是脸色大变，只是他倒并非惨白，而是满面通红，一直从头顶的犄角，红到尾巴尖。

“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，你等我片刻，我去冷静冷静，慎重思考一番再回来答复你！”

说罢，黄少天提起破裂的裤子，大羞逃走。

叶修好笑地看着他狼狈的背影，一转身，见周泽楷正紧张地望着自己，便冲他点头道:

“小周，你也是。早先我请你助我一臂之力，正是由于你的天阳体质。你若不愿的话，我绝对不会强迫你，但倘若你也愿意献出兽精，我同样许你妃位……”

“殿下不可！”

话还没说完，便遭喻文州严肃喝止，叶修疑惑地转头看他。

这一看，他顿觉不对，喻文州的神情中，有一抹他从未见过的戾气。虽然一闪即逝，但他确确实实瞧见了那眼神背后的怒意和不甘，随即，又迅速沉入深井般的幽暗中。

“有何不可？”叶修不解地问。

“……”喻文州深吸一口气，缓缓吐出，沉默地看了一眼周泽楷。

叶修会意道: “小周，你先去前厅吃点东西，我与文州有事相谈，稍后便去找你。”

待周泽楷离开藏书阁，叶修才奇怪地问道: “文州，你还好吧？何事如此紧张？”

喻文州心思百转千回，良久之后才勉强恢复冷静，略微自嘲地笑了笑，轻声道: 

“确实……是我过于紧张了，你一向喜爱逗弄少天，说话没个正形，我早该习惯才是。可这一回，居然连我都被你诓进去了。”

“诓？”叶修挑眉，“我何曾诓过你们？”

喻文州的笑容僵在嘴角: “呵……你说要取少天的兽精，还要他入宫为妃，这些不是玩笑吗？”

“自然不是。”叶修肯定道，“我说了，我会好好待少天，绝不会负他，你刚才没听见？”

喻文州咬紧牙，眼眸又迅速阴沉下来。

“敢问殿下，你究竟为何如此在意采‘天阳’补‘地阴’的法子？为何感叹你的体质是一种病？为何在大典前夕微服出宫？又为何偏偏要选少天？”

叶修盯着喻文州汗湿的额头，拧起的眉心，以及微微发颤的嘴唇，略作思忖后，慎重点头道:

“好，我全告诉你。”

“愿闻其详！”

“我之所以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宫，不为别的，正是为了一个月后的登‖基大典。你也知道，三百年来，五族十三支虽尊我为储君，却从未真正认可我的能力，原因就是，我这反常的性别和罕见的地阴之身。”

“是，我一直知道。”喻文州皱眉道，“可他们认不认可，又有什么关系？你是世间唯一的真龙，真龙成年之日，便是龙脉成形之时，一旦你的新龙脉取代先皇的旧龙脉，便再无人能撼动你的帝王之位，他们就算再反对又有何用？”

“确实如此……但可惜，你只知其一，不知其二。”叶修走到窗边，抬手推开一扇窗，望着繁花似锦的院落，神情黯然。

“我是真龙不假，但我这地阴之身有先天缺陷……”他低声道，“历代真龙成年前一月，龙气最为鼎盛，传闻会有雷电晦冥、卿云齐聚等异象，更甚者，世间万物皆能感受到源源不绝的福泽和灵气。而我成年在即，却无任何吉兆，非但没有龙气澎湃的迹象，反倒进入了龙气最为低迷的潮期……这般体质，你真以为我能形成新的龙脉？”

喻文州站在叶修背后，静静凝望他，眉宇之间却没有叶修那样的惆怅。

“于是，殿下便想用增元丹来增强真龙之气？”

“不错。我来借这本镜花浮屠录，为的就是采阳补阴，增强龙气。所幸，这方解衣没有令我失望，他真有调理地阴之身的法子，只要在一个月内集齐十三支不同天阳兽精，便可令我龙气充盈，顺利渡过潮期，形成新的龙脉。”

喻文州默默听了半晌，悄然走近叶修，在一个相当暧昧的距离停下，俯身在他耳边低喃: 

“在你心中，此事很重要？”

“至关重要。”叶修斩钉截铁道。

“既如此，我替你夺了这天下，亲手将你送上龙椅可好？”

喻文州的声音低沉磁性，呼吸温热，犹如羽扇般撩拨着叶修的耳根。

然而叶修却凝望着远处，并不回头，只是淡淡回应:

“文州，我想要的，从来就不是那皇位……我的职责不在皇宫，而在于天下苍生，龙脉盈则天下兴，龙脉枯则百姓亡。若我不在那个位置，龙脉有可能被奸人损毁，因此，我必须去争，去斗。但倘若我能以龙脉保佑国运昌盛，百姓安康，那这皇帝不做又有何妨？”

喻文州呼吸一窒，心中顿生一股狂烈的郁气。

他仿佛看见一条金龙破空而出，直上云霄，在他无法企及的高度俯瞰众生，渐行渐远……

未来的日子里，他将会和十三支天阳男子共同守护这天下，而蛟族一支被选中的男子，却并不是他。

既如此，他还有何顾忌的必要？

心中的黑暗浊气肆意蔓延，喻文州缓缓低头，抱紧手臂，后背一阵疼痛。随即，从背部两侧钻出两只巨大的黑色蝙翼，缓缓展开，悄无声息地将面前的叶修笼罩其内。

“叶修……”喻文州轻唤他的名字，从后方搂住他双肩。

然而，当漆黑的蝠翼碰触到叶修的一刹那，门外响起了黄少天略显尴尬的叫声:

“叶修！我准备好了，你放马过来吧！”